蒼歸葬

2.1

       suzuho犹豫一下还是回去找maa，在走廊拐角正好和urara打了个照面。urara拖曳着丧服的裙摆，像自动机关人偶一样目不斜视直线移动，对suzuho的招呼充耳不闻。罢了，他为终于擦肩而过松一口气，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面口袋倒地般的闷响。

       “喂，夫人！urara夫人？”

       似乎只是昏迷，他第一次凑这么近端详urara的面庞，发现这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张脸，但他也没见过哪个住在这种房子里的女人脸颊削瘦成这样，薄薄一层皮紧绷在骨头上，她的精神状态无疑比日常呈现出的差得多，第一天见到她时还不是如此——那时aizuki还活着，逮着空闲就去跟她说话，她会因为aizuki的俏皮话发出不失优雅的快活笑声，也会对他露出礼貌亲和的微笑…第二天一切都变了，她把自己包裹进重重黑色，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天杀的，aizuki干吗要死呢？他干吗非得在那个王位还没坐热的男孩耳边晃悠？他怎么就不愿意乖乖听哥哥的话，至少等他们在这个国家站稳了脚跟再行动，有maa的垂青这是很快就能实现的事情……suzuho把urara横抱起来，她的身体之轻令他的心自内而外一阵冰水引爆发炎牙齿的难过。

       值得庆幸的是mirion还没来得及把发卷拆完。

       “谢谢你，suzuho。”她的卧室旁边就是urara的卧室，中间相通的一扇门敞开着。已近拂晓，屋内寥寥几件陈设轮廓勉强可辨，suzuho轻柔地把urara放到床上，mirion伏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放到胸前。

       “没事了，我陪着她。”

       “您也要好好休息。”suzuho忍不住说，虽然知道这是句废话。

       “嗯。”mirion回过头冲他抿嘴，“不必担心，我们坚强得很。”

       他对此不抱怀疑。

       这个时间做出回去找maa的决定要容易得多，长官无论睡没睡都已起床。suzuho在书房见到他时他换了身日常的西装马甲在看文件，桌上已经批阅过的公文分成两部分，suzuho取过靠边的那一叠翻阅，如他们所料，各地已经开始异动，谁都想挑软柿子捏，趁世代交替分一杯羹，接下来才是关键。

       侍女敲门提醒早餐准备好了，suzuho想她们是不是也走暗道才会这样神出鬼没，他至今不知道这宅子有多少仆人，就连maa出征归来，都只有mirion和urara…还有aizuki迎接，听说maa出身平民，或许不习惯把人当家具。对他来说当武器比较顺手。

       “知道了，谢谢。”

       maa放下纸靠到椅背上，“yurika。给你一个任务。”

       “是。”

       “你可以选择拒绝。”

       “执行您的命令就是我的职责。”suzuho第一次听到他给出选择，心下好奇，“无论军务还是其他事。”

       “我希望你和urara结婚。”

       suzuho愣住了。他听得很清楚，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么做有何利好，并且清楚自己一定会服从，只是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令他无法一口应下。

       maa没有让他在寂静中挣扎多久，“何况我也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把你留在身边。”肘部顶着座椅的把手，十指相搭的动作和句尾的轻巧令suzuho不由产生一些不合时宜的联想。

       “全城能实现这一点又有地位，并且和你年龄相仿的女性当中，urara是最恰当的人选。”

       “可她大概不会情愿。”

       “她刚才已经同意了。”maa看到他的表情，忍俊不禁，“那么奇怪？”

       “我跟她说的话不超过三句！而且她明明恨我，怎么会…您是怎么劝她的？？”

       “她似乎已经不恨你了，而且很乐意辅助你。”

       suzuho满头雾水。刚才在走廊和urara相遇她确实没瞪他了——无视取而代之——然后，然后她就晕倒了，这一串行为哪个也看不出她乐意。他才想起自己该报告urara身体的问题。就在这时侍女又来敲门，“先生，Sorahane长官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瞥了眼座钟，还不到六点半。

       “riku这家伙…就吃饭不会迟到。”

       maa取外套的时候suzuho看到昨晚掉到地上的燕尾服已经挂上去了。他们下马车到现在发生了不少事情，而且一切还在变化。究其起点，或许应从他随maa来这里的第一天算。他为maa整理领子，“urara夫人两个小时前晕倒了，mirion夫人陪护她。”

       他尽量把话简短说完的初衷是因为他们马上要去会客，后来就变成了maa一直歪头避开鼻梁去捉他的嘴唇，句尾险些给搅合进舌头的交缠。这个吻持续得不久却深入而强劲，suzuho在朝夕相处中学得了maa的定力，足以在经历这样的突袭之后依maa的若无其事也摆出与对外身份相符的端正气魄——只是肉体不太配合，maa拭去他嘴角的痕迹时他还是躁动了并被自己的眼神出卖。“哦，yurika……”在maa强忍笑意的叹息中他无地自容，主动后退和热源拉开距离。

       “回头好好补偿你。”考虑到副官在某些方面异常活跃的想象力，maa补充了句，“实在按耐不住我们可以邀请riku三人行？”

       suzuho尽力压抑的急促呼吸一滞，很快恢复正常了。

2.2

       看到mirion抱了一大束紫玫瑰进来，urara捂住嘴，“我不能…”

       “我不能到婚礼的时候才见他…”她转过脸去，留给mirion颤抖的侧影，“帮我拿一条其他颜色的裙子来好吗？”

       mirion把riku给他宝贝妹妹的伴手礼插进空荡荡的花瓶，时隔半个月那里第一次再度盛满鲜活芬芳，她细心摆好，快速拭去眼角湿润，从衣柜里翻出一条与玫瑰同样颜色的连衣裙，urara在她做这些期间平息了情绪，下床坐到梳妆台前，瞧也不瞧镜子里的自己，径直拉开抽屉把要用的瓶瓶罐罐堆上台面。

       “makaze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她端详着首饰盒问。

       “如果你回家呢？”mirion突然说。

       urara的视线逡巡在珠宝间，不发一言。

       “只要你跟你哥哥说今天就能跟他离开这里的！然后你还可以把rara接回自己身边，呐yuuri！”mirion的声音越来越高，“我可以帮你！真的，不要再逼自己了，你为这个家族，为rika为maa为我牺牲…太多了…”她无法忍耐呜咽，“还被逼着跟杀死aizuki的人结婚…下周…开什么玩笑……你快走吧！去告诉他一切！他那么关心你，就算得罪maa也一定会带你走的不是吗！”

       urara缓缓推回抽屉，手放到腿上。

       “谢谢你，rion。”

       “为什么……”

       “嫁到这栋房子里的第一天起，我就认为自己是这个家的一员了，现在依然如此。而且回到哥哥的庇护之下，过去的一切就彻底无法改变了，即使得到安宁的生活，也会永远活在阴影里，那是最可怕的，我无论怎样不能让kita和kai的死，因为我的逃避失去意义。rion，接受kita的求婚之后我就不该再被当成无辜的受害者，受怎样的惩罚都不算多。”

       “不是的，不是的…如果没有你maa根本没有今天，如果说你有罪的话，享受着你的罪带来的幸福的我同样有罪！”

       “幸福不是罪， rion，剥夺他人的幸福才是。我送到aizuki手里的酒有毒。”

       mirion感到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凝滞，她想说点什么，但看着urara平静的脸，到嘴边的话全都丧失了降生世间的欲望。下楼时她脑内一片空白，走到刚带suzuho去过的房间门前，掏出钥匙插进锁孔，久久没有转动，她曾以为自己早已不再是仰赖丈夫庇荫的小姑娘，如今却悲哀地发现比起urara，她才是从头至尾都被保护在家族羽翼下的那一个，更令她接受不了的是，意识到这个事实的自己，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想要依偎到maa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

2.3

       如maa所言，riku顺利接受了aizuki回国的消息，对suzuho和urara结婚的消息吃惊之余感到高兴，不过，“你确定她不是因为跟aizuki赌气吧？”他问suzuho，“那小子看上去对她那么殷勤，谁想得到他居然说走就走？真混账。”

       suzuho沉痛表示自己专心军务并不知道弟弟每天在想什么，riku立刻接话茬说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搞不太懂urara，不过他对suzuho放一万个心，“也感谢您和夫人，”他转向maa，“一直包容她的任性。”

       “我有义务保证ouki阁下的夫人们幸福。”maa意有所指地挑眉，riku嗤笑，“不愧是…”

       气氛顿时浑浊却轻松起来，仿佛回到军营。他们向会客室转移的路上，riku和suzuho并肩而行，“等安定之后你们打算把rara接来一起生活吗？”

       瞧出suzuho眼神发懵，他大吃一惊，“你不知道？！”

       “怎么回事？”maa边走边侧过身，语气里的讶异半假半真，无懈可击，“urara没跟你提过rara？”

       “她可能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riku搭上suzuho的肩紧接着说，“别太在意，她就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死了三任丈夫，是个女人都会恐惧的，她至少还敢于爱你，和你组建家庭，你要给她一点时间。”

       suzuho真感谢他越说越起劲，才没有注意到自己越听越僵硬的表情。好在落坐会客室之后maa要他去隔壁书房拿东西，使他得空梳理因为庞大的信息量乱成一团的思绪，然而一回去却看到urara坐在他位置的对面。

       她今天没穿丧服，凹凸有致的腰身包裹在紫色布料中，戴着华丽的翡翠耳坠，头发盘起，编织成复杂的花样，气色红润的脸上，笑容能消融冰雪，maa说了句什么，她嗔怪地瞪他一眼，撅起嘴嘟囔句音调婉转的妙话，两个男人拍着腿给逗得前仰后合。

       suzuho只能用隆动的愤怒把自己到目前为止遭受的全部愚弄镇静成一股子潜伏的力量。另一方面，如落梦中的恍惚把他的心拱得轻飘飘的，因为这个陌生的女人是如此充满魅力，美艳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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