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除了这个人的欲望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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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雨声

      “我们只有两个人,救不了他们,如果你一定想再下去,现在也必须离开。”男人提醒解雨臣。他知道这位年轻当家心里很清楚自己所言无误,并且早在自己说之前已经做出了明智的决定,同样不出所料的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青年失去表情的面颊,挡住眼睛,冰冷的水顺着尚未褪去稚气的线条滑进衣领,大雨从他身上冲刷下的血在他脚旁汇聚成浅洼又很快地流散。迄今为止青年做出的正确决策比同龄人在学校做出的正确题目还多,然而闪念之差,几年战战兢兢的辛苦经营顷刻间灰飞烟灭,斗里折的有几个是他的伙计,不仅仅是解家的伙计,是他解雨臣的,他们忠于他,帮助他,相信他,把小九爷的名字看得比自己的命还要贵重,然后他们和其余的人一样死在了里面。现在,他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男人一路看得清楚,叹了口气,拉着解雨臣的胳膊先找了处能避雨的山岩,就地一坐开始处理伤口,原本只来替四爷走个过场,没料到情报有误,他们两个能逃出来不因身手过人,全凭侥幸,不知可称得上一声福大命大。他没有人给挡刀子,遍体鳞伤好在不致命。解雨臣一动不动,看着男人和他身上的伤。
      男人因为肾上腺素的作用褪去,随便动胳膊动腿都疼得呲牙咧嘴,一股劫后余生的欢喜劲儿,似乎通过这个人咝咝的抽气蹿来,驱走了萦绕耳际的惨叫,解雨臣走到男人身边蹲下,拿过药和绷带,麻利地消毒包扎,他从来没帮别人包扎过,做得还不错。完成之后他才意识到,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睡过去。雨势正猛,天然的白噪充盈了山岩庇荫下的小角落,解雨臣在嘈杂的寂静中听到惨叫声复而响起,无比清晰,他坐在男人身旁,看着雨中的山林,抬起手捂住耳朵又放下,隔绝外面的声音会让来自身体内部的声音更加响亮,他克制住再次走入雨幕淹没自己的冲动,卸下装备清点。然后他摸索了一道男人的身体,把能找到的东西都摊在地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有一刹那他想象男人永远没有再醒过来,他一个人穿越绵延上百公顷的山区,跟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一起,出了山见着无遮无拦的天空,遥遥望见二爷的坟茔。又一会儿他想象自己回到了斗里,伙计们躲在密室的夹缝,看到他都聚过来,叫小九爷,就知道您会回来救我们的,一张张熟悉的脸转瞬变成灰坨坨的死皮肉,混浊的眼珠子上翻露一片没焦点的白。他想啊想啊,想到男人呻吟着从深梦里挣扎醒转,看到身上到处的绷带,冲他笑了。
      “花儿爷手艺不赖。”
      解雨臣试着像男人那样笑,把耷拉着嘴角的解雨臣推到扬起嘴角的解雨臣后面,学戏的时候二爷说的话他又懂了一些。他笑着从装备堆里拣出一样东西递给男人,“点装备一不留神把这也从齐先生身上取下来了。”
      男人接过来,瞧了瞧他,戴上墨镜,又看了看他,伸出手搁在他的背上顺了几道停住,说,“你做得很好。”
      解雨臣还是那样笑,感觉到男人的手结实有力,隔着布料往他背心透进温暖来,他一时没头绪笑过之后是不是耷拉嘴角的解雨臣又回来了,且先停在这里,什么都想不清,什么都想不透,什么都不用想地,做这个崭新的薄薄一层的微笑的解雨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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